当美国将军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军事生涯于1951年结束时，他有幸在美国国会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他以这句令人难忘的话结束了演讲：“老兵永远不会死——他们只是逐渐消失。”
72年后，麦克阿瑟的这句名言似乎有了新的共鸣。“世界储备货币永远不会消亡——它们只是逐渐消失”，这很可能是那些希望看到去美元化加快步伐的人的战斗口号。
就在几年前，强大的美元变得无关紧要的前景还是不可想象的。然而，随着亚洲、南美、非洲、中东、甚至东盟经济体在贸易上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呼吁各国登上“去美元化快车”的鼓声越来越响。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2021年最后一个季度，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降到了59%以下，延续了20年的下降趋势。
冲击和“震慑”制裁
真正加速去美元化的是西方在2022年2月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后实施的“震慑式”制裁。
美国和欧盟迅速冻结了约3000亿美元(1.32万亿令吉)的俄罗斯黄金和外汇储备，并切断了俄罗斯主要银行在SWIFT国际支付网络中的联系，以削弱俄罗斯经济。
美国对美元和SWIFT的武器化吓坏了世界上许多国家。这背后的想法是，“如果你能对俄罗斯、中国、伊朗、古巴、委内瑞拉这样做，总有一天你也能对我们这样做”。
印度和马来西亚上个月同意用印度卢比结算贸易。此前有报道称，印度和俄罗斯正在推动建立本币结算机制，以超越美元。
巴西和中国也在3月底宣布，两国已同意不再使用美元，转而以本币结算贸易。这给美国带来了冲击，去年巴西和中国之间的双边贸易达到了创纪录的1500亿美元(6606亿令吉)。
金砖五国(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还宣布了开发一种新的储备货币的计划，以更好地服务于它们的经济利益。
上个月有消息称，18个国家与印度达成了一项以卢比进行贸易的协议，这一消息引发了人们的质疑，即此举是否超出了纯粹的经济原因。
关于印度的贸易结算协议，有趣的是，被视为美国传统盟友的国家——英国、德国、新西兰、以色列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也签署了在与印度的贸易中绕过美元的协议。
石油美元体系面临威胁
另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是，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和法国道达尔能源公司完成了中国首次从道达尔在阿联酋的投资组合中购买液化天然气(LNG)的交易。这笔交易于3月28日通过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所以人民币结算。
需要强调的是，这有多么具有历史意义：50年来，几乎所有来自波斯湾的能源都是以美元出售的。现在中国正以人民币从阿联酋购买一家法国公司的液化天然气。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严重依赖石油美元体系的美国经济霸权似乎正在瓦解。
中国-法国-阿联酋的交易肯定会因为沙特即将接受人民币而不是美元来销售中国石油的举动而黯然失色。3月15日，《华尔街日报》报道说，沙特阿拉伯正在“与中国政府积极谈判”，以人民币为其向中国出售的部分石油定价。
如果沙特在向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销售石油时放弃美元，那将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是因为沙特阿拉伯是石油美元体系存在的原因，在这个体系中，全球所有石油销售都以美元交易。
石油美元体系的崩溃将给美国及其经济带来灾难性后果，并削弱其作为世界头号超级大国的地位。这正是俄罗斯和中国所希望和努力的。
东盟捅刀子?
在国内，拥有10个成员国的东盟(Asean)正在研究如何减少对美元这个世界储备货币的依赖。
东盟各国财长和央行行长3月28日在印度尼西亚开会时，首要议题是讨论如何减少金融交易对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的依赖，转向以当地货币结算。
在会议上，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Joko Widodo)辩称，印尼需要保护自己免受地缘政治动荡的影响，理由是美国、欧盟及其盟友针对俄罗斯金融业的制裁。
Akademi Nusantara高级研究员Azmi Hassan也认为，动荡的地缘政治格局是各国放弃美元的经济决定的基础。
他在谈到对俄罗斯的制裁时说：“如果你以印度和中国以当地货币从俄罗斯购买原油为例，这自然应该是一个经济决定，因为原油是以折扣价出售的。”
“然而，当你把印度和中国的决定放在战争背景下考虑时，绕开美元的决定显然有地缘政治基础。”
Azmi指出，东盟减少对美元依赖的举动不应被误解为“反美”。
他说：“我不认为东盟摆脱美元主导的贸易将影响我们与美国或西方的关系，因为这并不表明东盟更喜欢中国或金砖国家而不是西方。”
平行金融体系
关于总理安瓦尔·易卜拉欣(Anwar Ibrahim)最近访问中国时宣布的“替代国际金融秩序”和建立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竞争的亚洲货币基金组织(Asian Monetary Fund)，人们议论纷纷。
Azmi说，这些举措最终可能导致形成平行的全球金融体系。
他说：“如果去美元化的潮流积聚更大的势头，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确信要抛弃美元，我预计西方将把责任归咎于敌对国家。”他补充说，这种两极分化最终可能导致两个集团的形成。
有趣的是，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Pacific Research Center of Malaysia)首席顾问Oh Ei Sun表示，虽然各国政府会考虑地缘政治因素，但贸易主要是企业之间的经济互动。
贸易去美元化的主要经济利益是避免因货币兑换而遭受损失。
他表示：“鉴于许多新兴经济体目前与美国以外的国家建立了广泛的贸易关系，使用当地货币进行贸易是压低成本的自然选择。”
然而，专家警告说，不要指望向多种货币的全球贸易体系过渡会很简单。
市场教育中心首席执行官Carmelo Ferlito说，目前还不清楚各国将如何坚定地构建和运行一个新的贸易结算系统。
他说：“而且很难从一个确定的位置转到不确定的位置。任何新的双边贸易货币将首先需要产生信任。”
Oh表示同意，并补充说，考虑到中国等国家仍在对本国货币实施管制，这种过渡将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